第九章 卓云姬
“尊者说的是。”卓云姬莞尔，心里却在摇头说“不”。
这回不只卓耀，连同旁边几位宾客都跟着笑起来：“尊者收的好徒弟，孝顺！”
重紫跑出去：“谁要他陪！”
须臾，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，年纪应该也不老。
施药救人，固然是她所愿，但更多的是为了什么，惟有她自己清楚，拒绝四方亲事，不顾兄长拦阻孤身下凡，哪里有魔族作乱，就赶去哪里施药，只因有可能见到他，只因想助他“守护苍生”，纵然是木头也该明白她的心意了，无动于衷，是真的无情，还是有意回避？
远处，一片白云飞来。
声音不急不缓，柔和且清晰，犹似当年教导。
仙桃摆在面前，重紫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，只管坐着发呆，忽然有人过来拖起她就走，看清那人冷若冰霜的脸，她顿时头皮发麻，暗叫糟糕。
重紫挣扎：“都这么大了还欺负人，不羞！”
卓昊大笑。
卓昊不再客气：“昨日的事我还没算帐，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
想到他屁股上那只乌龟，重紫捂着肚子无声大笑。
夜幕笼罩青华宫，海风吹得树木飒飒作响，海浪拍击声很大，脚底地面仿佛都在颤动。
除了她，的的确确再也找不到一个更配坐这个位置的人。
……
“你还要缠着我多久。”说话的是个年轻女人，语气冷冷的很不客气。
荒谬的话反而显出她纯真无杂念，洛音凡更加无语，同时也更加放心，移开话题：“为师平日如何教导你的，既来作客，怎可捉弄主人？”
洛音凡打断她：“重儿。”
洛音凡介绍道：“新收小徒，重紫。”
想要改变，害怕改变，最终仍是什么都没变，或许这样已是最好的结果了。
“才不！”
小插曲刚过，忽然有人来报：“云师叔回来与宫主贺寿！”
时候还早，寿宴应未结束，其余知情人都去龙之渊对付魔尊了，谁会跑到这儿来？
重紫叫道：“再不放开我，我告诉师父！”
不仅长相美，声音好听，更有着施药救人的菩萨心肠，举手投足之间气度温柔恬淡，在某种程度上和师父有些相似，令人自然而然升起好感。
长得漂亮的小姑娘，哭起来也不一样，比整天围着自己的那群丫头好看多了！卓昊暗暗赞叹，走过去往椅子上坐下：“罢了，说你丑是逗你玩呢，哭什么，女孩子就是麻烦。”
重紫“哦”了声：“师父会娶她做妻子吗？”
游仙霞帔织女裙，身态轻盈，如同白云托着一片绿叶，纤美的手上提着只药蓝，蓝里盛着青青草药。
其实只要作法结界，别人是听不见说话的，师徒如此亲密，洛音凡本觉不妥，但此刻解释起来未免麻烦，想着她年纪尚幼，并不懂得什么，也就抛开顾忌，微微倾身，低头下来。
重紫瞟瞟洛音凡，脸更红：“我要陪着师父。”
“此桃有益修为，吃了。”洛音凡轻轻按了按她的小肩膀，转身消失。
重紫望望卓云姬，又望望洛音凡，有点怔。
区区一道门，对于青华卓小宫主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，于是当卓昊穿墙进去的时候，看到小姑娘正红着眼睛坐在床上发呆。
声音满含担忧，洛音凡听得心里微微一暖，这才知道小徒弟在想什么，安慰：“此番人多，为师不会有事，你只跟卓小宫主呆在海楼，不可乱跑，记住了么？”
重紫只当没看见，往洛音凡身上挨过去。
云朵缓缓下降，其中立有一位绰约动人的仙子，眉如春黛，眸如秋水，翠带飘风，环佩光彩。
真是漂亮！卓昊兀自得意，远远靠着椅背端详她，心情也好起来，最终决定好声气安慰她：“乖，只要你听话，我便替你解了法术好不好？”
卓昊挑眉道：“我倒看低了你，竟敢当着那么多人让我出丑？”
……
卓耀笑道：“好机灵的丫头，不如真嫁来青华宫，给伯伯当儿媳妇如何？”
重紫挺胸：“就骂你！”
洛音凡听得一愣，想起白天卓耀的玩笑，不由升起几分内疚，煞气未除怎能嫁人，在他修成镜心之术之前，恐怕要耽误她了。
卓昊看着她半晌，忽然俯下脸一笑：“乖，再骂一句我听听。”
门外居然来了人！
重紫忽然道：“云仙子认识师父。”
一只手拎住她的后领。
卓耀转向洛音凡：“犬子无能，见笑。”
洛音凡亦松了口气。
完了，他肯定是记着那只大乌龟，当这那么多人出丑，还在生她的气！重紫慌忙挣脱他就朝房间跑。
洛音凡早已留意到她的异常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叫声哥哥，我便放了你。”
淘气捉弄人就罢了，偏还用冰台墨，别人想帮忙也帮不上，这个顽皮的小徒弟！
重紫小声：“师父将来娶了妻子，就要把我嫁出去？”
重紫凑到他耳边：“听说那个魔尊是魔界最强的，很危险啊。”
这话极不客气，可被她小孩子说来，众人只觉有趣，卓耀忍笑问：“为何不肯，莫非我们青华宫不好，还是嫌昊儿太笨？”
丑丫头？她虽然没有云仙子好看，可哪里又丑了！不知为何，重紫竟莫名生起气来，怒视他：“丑小子！我师父比你好看多了，秦珂师兄也比你好看！你长得丑死了！”
目送他离去，重紫跳下床，走到窗前。
可是师父知不知道，她很担心他？
卓昊瞪大眼：“你敢骂我？”
这丫头料定他不敢呢，卓昊无奈，冰台墨法力清除不掉，待会儿来人看见，被捉弄两次岂不丢脸到家？此地偏僻，暂时应该不会有人来，不如赶紧去换过再说，于是他转身摔门而去：“既喜欢当哑巴，那就多当会儿，不许乱跑。”
重紫待要说话，又怕这样大事被人听了去，于是伸手勾他的脖子。
重紫再眨眨眼，忍不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之色。
重紫别过脸：“谁要你陪！”
洛音凡虽不似行玄专门卜占天机，但寻常小事还是能料知一二，弄明白之后也觉得好笑，低斥：“此事固然不全是你的错，可你害得卓小公子当众失礼，已是过分，还不与宫主赔礼！”
……
“云仙子？”他回过身，语气一惯的平静，客套且生疏。
就连背影，也透着一股子淡定与祥和，仿佛永远都看不够，越看，越想要离他近些。就是这样一个背影，一直引诱着她去追逐，因为心里已经没有更美好的东西了，只要看着他，再恶劣的天气也会变得春光明媚。
重紫看看椅子，长长睫毛扇了两扇。
大眼睛望着他，眨也不眨。
一道白影独立于栏杆边，面朝大海，只留给她一个熟悉的背影。
宾客们无论男女，皆目不转睛盯着她，眼底尽是欣赏赞许之色。
卓昊到底年纪大些，哪会当真和她计较，只是今日万劫会来，本想跟着出去见识魔界最强的魔尊，谁知却被父亲临时派来照看一个小姑娘，未免有些没好气。
洛音凡知道她不服，教训道：“他挑战你，是不知你未学仙术，但你捉弄他，便成了你的不是。”
重紫笑出眼泪，大眼睛水汪汪的，往床角缩。
将来她会代替自己坐在师父身边吗？
卓云姬勉强弯了下唇角，待要去拉她，却瞥见那双乌溜溜的伤心的大眼睛，忍不住一呆，泛起几分苦涩。
重紫不肯离开：“我不冷。”
卓云姬上前道：“尊者还记得……”
洛音凡当她好奇：“云仙子是卓宫主之妹，自幼聪颖好学，当年为师往来青华宫，见她极有灵气，略指点过几次，如今她下凡救了许多人，重儿正该学习她。”
重紫在桌子底下轻轻拉他：“师父。”
洛音凡顿时哭笑不得，尴尬至极。
大眼睛不似平日灵活狡黠，透着许多窘迫与慌张，重紫低头：“师父……”刚说出两个字，就被风吹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。
重紫真的再骂，可是这回却只见张嘴，听不到声音了。
追逐他的人，本就不只她一个。
刚刚才整过卓小公子，哪里敢嫁给他，再说她才不想离开师父！重紫红着脸，毫不迟疑地、响亮地拒绝：“我才不要！”
洛音凡点头：“尚好，仙子行走凡间，亦当珍重。”
他摇头：“为师暂未有婚娶之念，也不会将你嫁人。”
重紫不由自主抓紧身下椅子，不仅没胃口吃饭，连留在这儿的心思也没了。
声音低哑，却绝对好听，有点熟悉，又好象很陌生，略显虚弱，且透着许多疲倦，仿佛带着种催人入眠的魔力，或者是，什么都已无所谓，不在意。
小孩子总是任性，洛音凡无奈，喂她吃了粒丹药。
卓云姬缓缓缩回手：“我先回去了，万劫这两日就会来，尊者务必当心。”
卓云姬动了动唇，却没有说什么。
卓昊懒得再与她闹，丢开手：“还当真了，多少女孩子想叫我哥哥，不缺你一个丑丫头。”
九重殿上，明珠映照，恍若白昼，寿筵办得格外热闹风光，酒香飘溢，果肴鲜美，数千寿桃堆成了山，满座宾客，欢声笑谈，喜气洋洋。然而就在这看似轻松欢快的场面下，始终有一丝紧张的气氛在游走，清楚内情的人都能察觉到，反不如昨日那般自在。
洛音凡道：“听说你这些年往来凡间救人，我已很高兴。”
这一看，她险些惊呼出声。
重紫心生警觉，连忙踮起脚尖，挪到窗边偷看。
……
卓云姬别过脸，黑发被风吹得颤抖：“尊者还是像当年那样，叫我云姬吧。”
见她闹小孩子脾气，洛音凡只得亲自开口：“管教不严，宫主恕罪，下去必定责罚她。”
重紫大喜：“对啊，反正有我陪师父。”
还是不想放弃，勉力追逐，只为有一天他回头时，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。
儿子被人捉弄，卓耀尴尬之余，好气又好笑，也忘记去追究他来迟的缘故，呵斥：“这么大了还与人胡闹，穿成这样出来会客，成何体统！”
洛音凡生平第一次不淡定了，隐约有点头疼，收女徒弟好象是个错误，心思敏感，将来长大些，求知欲更强，必定有更多问题要问，做师父的自然要负责替她解惑，那时可怎么办好？
他径直走到卓耀面前，拜伏于地，朗声：“孩儿拜见父亲！”
为保证宾客安全，门外弟子们假作接待，其实暗中都凝神戒备着。
海风，海浪，近了又远，远了又近，一声声扰得她心绪不宁。
重紫越发嘟起嘴了，欺负她无妨，可是他连带笑话师父！
重紫不笨，方才师父与卓宫主他们借口离开，肯定是魔尊万劫已经到那个什么龙之渊去救人了，不知道师父他们现在怎样？重紫担心得不得了，真恨不得出去找个人问问，可惜她什么都不会，乱跑的话，万一又像上次那样被风魔之类的捉住，只会给师父添麻烦，让他着急分神。
直到如今，他离她依旧遥远。
重紫委屈：“我又不知道他是谁。”
隔壁传来重重的关门声，洛音凡好气又好笑，有点无奈，小徒弟被惯坏，开始不听话了。
他拉着她走进房间，往椅子上坐下：“回房多穿几件衣裳。”
重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，不由自主拉住他的衣角。
明知是玩笑话，但真说对上了，也是件为难的事，天生煞气何其危险，当然不能应承，可卓耀并不清楚缘故，当众拒绝未免令他失了颜面，有伤两派交情。
洛音凡唤她：“重儿？”
卓昊二话不说，拖着她离席，顺着小路行至海楼前，才停住。
卓云姬沉默许久，低声道：“心中有执念，如何进益？”
卓昊眼力敏锐，发现不对立即收起笑意，呆了半晌，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，一面转身察看一面咬牙切齿道：“丑丫头，你……你……”
重紫心下暗服，低头不说话。
“既是执念，就该趁早放下，”洛音凡并没细问，转身重新面对大海，“惟有走出执念之外，方知别有天地，听说你近年勤于炼药，于此道亦有小成，用它济世活人，功德无量，可谓得失各半，不枉你荒废修行。”
卓云姬右手提起裙摆，飘然走下云头，伏身作礼，朱唇轻启，轻柔的声音听得人心舒畅：“云姬特来给哥哥拜寿，祝哥哥仙寿无疆。”
卓昊气得笑，逼近她：“信不信我又把你丢海里去？”
卓耀正拉着重紫问她爱吃什么，闻言抚掌：“这丫头总算来了！”
洛音凡不置可否，上下打量她片刻，目中略有惋惜与斥责之色：“当年你是极用功的，如今这么多年过去，似乎进益不大。”
只不过，她望着师父的时候，眼睛里除了敬慕，比别人还多了种东西，说不清道不明，和玉仙子望着昆仑君时一模一样。
洛音凡点点头。
洛音凡依旧坐在旁边，如墨长发垂地，神色是万年不变的从容与淡定，不时有人过来劝酒，他偶尔也会举杯回敬。
重紫嘟起嘴，小声：“他先欺负我。”
骂来迟也罢，说到装束，卓昊自认是得体的，闻言不由莫名其妙，忙低头检查几眼，满脸疑惑道：“后日才是父亲寿辰，我想着还早，所以未曾换新衣，有何不妥？”
卓耀也已料知，反倒笑起来：“小孩子顽皮，何必认真，总是犬子胡闹失礼在先，所以自讨苦吃，尊者这徒儿很是乖巧，我来说个情，免了她这顿责罚吧。”
看到那只熟悉的大乌龟，洛音凡就已察觉不妙，隐约猜到了些，加上身旁人一个劲儿朝自己怀里缩，那是出自谁的手笔，答案很明显了。
这孩子在伤心？不是，等你长大，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伤心，接近过他，就绝不会幸免，至少现在你陪在他身旁，这是多少人羡慕的呢，纵使将来最绝望的也是你。
卓耀示意她起来：“尊者在这里。”
周围景物被衬得更加昏暗。
洛音凡尴尬，低头看重紫一眼，有责备之意。
本想出门找师父，却见师父和云仙子在说话，云仙子还是用那样的目光望着他，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，白衣，绿袖，真如池上绿叶衬白莲，又似紫竹峰头白云拥碧海，互相映衬，竟如此的和谐动人，看得她一阵阵恍惚，神不知鬼不觉就朝这边走过来了。
卓昊轻哼：“想跑？”
第二日清晨起来，洛音凡已经不在房中，重紫懊恼，待要出去找寻，迟疑几番终究忍住，师父现在肯定在和卓宫主他们商量对付那个万劫魔尊，没有工夫照管太多，不该再乱跑惹他担心。
卓耀暗暗叹息，忙拿话岔开，让妹妹到身边坐下。
仙门中人无须进食，重紫独自趴在栏杆边看了一整天的海，直到黄昏时分，才有个弟子过来带她去参加寿筵。
想到卓昊叫“小娘子”的模样，重紫马上拒绝：“我才不！”
洛音凡沉了脸责斥：“重儿！”
卓昊反映也不慢，立刻发现问题出在背后，他到底学过术法，很快便知道怎么回事，顿时又羞又恼，脸涨得通红，继而转青，眼睛瞪着席上那小人儿，险些喷出火。
长睫垂下，掩去目中一丝水光，卓云姬微笑，尽量使声音听起来平静：“一别数十载，几番想上南华拜见尊者，又怕扰了尊者清静。”
洛音凡道：“明晚卓宫主寿筵，魔尊万劫会来，到时外头十分危险，你就留在海楼，此地僻静，万劫不会留意，为师与卓宫主已经商定，卓小宫主虽年少，修炼已有小成，便由他过来照管你，你记得与他赔个不是。”
“告诉尊者？”卓昊倜傥一笑，眼神怎么看都不怀好意，“他老人家亲口吩咐，让我陪着小师妹，倘若小师妹不听话乱跑，恕我得罪了。”
知道斗不过他，重紫气得脸通红，也不求饶，转身就走进房间，紧紧关起门。
私下去找小丫头比试，耽误时间，此番来迟必定要受责备，卓昊打定主意好好表现讨父亲欢喜，只管与众人陪笑招呼，却没留意，一旦他走过，所有人都换了副古怪的神情，望着他的背影，仿佛看到了极其好笑的事。
所以重紫最终还是乖乖地回到床上出神。
洛音凡与卓耀对视一眼，起身就要走。
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美的仙子！
洛音凡答应，正要说什么，面前长桌忽然起了变化。
洛音凡明白她的想法，叹气，声音放柔和些：“一个人是高是低，不在于争强好胜，而在心胸与品行，别人怎么说，与我们何干，仙门中人无须在意这些，为一点小事便捉弄人，你可知错？”
“待我破开结界，带你出去。”
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解释，他只得板起脸：“不得胡说，谁告诉你这些的。”
几十年了，面前的人丝毫未变，连声音都与当年一模一样，淡淡的语气，透着许多称赞与欣赏，然而，自始至终都没有她所期望的东西。
到底活过几百年，卓云姬的心事他岂会不知，当初见她极有天份，且天性善良，所以顺便指点修行，一番提携后辈的意思，竟引得她生出这些想法，拒绝四方求亲，孤身下凡，固执至此，总是他的过失，只得处处回避，有意疏远，好断了她的念头，却不料如今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了。
重紫点头：“抓到魔尊，师父就快些回来找我。”
这一拜，周围宾客弟子们纷纷转脸，极力忍耐。
重紫望着那背影，许久没有回神。
重紫心虚，半晌道：“我又不是故意的，谁叫你先无礼呢。”
周围华丽的摆设，热闹的气氛，都驱散不了重紫心头的紧张与担忧，她根本没心情去留意这些。
卓云姬转身，翩然离去。
碧绿桌子中间发出一颗青青小芽，逐渐长高长大，变作一株参天桃树，枝叶茂密，中间挂着数百粒红红白白的仙桃，乃是青华宫特有的五行桃，百年结果，凡人食之可延寿二十年，仙人食之亦能增加修为，众宾客交口称赞，片刻之间，仙桃纷纷坠落，飞至每位宾客面前的水精碟内，宴会由此进入高……潮。
身后不远处，一双大眼睛愣愣地望着二人。
白天的海楼是青华宫最清静的地方，可当夜幕降临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，风声阵阵，黑云压海，白浪排空，拥击礁石，卷起雪千堆。不多时，海面已电闪雷鸣，风雨大作，惟独青华宫上空始终不见半滴雨落下来。
青青柳枝如烟如雾，熟悉的身影端坐其中，期盼已久的人就在面前，卓云姬岂会不见，听兄长这么说，果然上前作礼，压抑住心中喜悦，望着他：“多年不见，尊者安好？”
神态大方，婉娩无娇气。
被一个不会术法的小丫头捉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，且对方是客，卓昊到底不好闹出来，只得忍气吞声，起身退下，堂堂青华宫少宫主当众丢这么大脸，想来一时也不会再出来了。
说起白天的事，重紫立即别过脸，明明是卓昊欺负她不会仙术，差点害死她不说，还故意拿话戏弄，所以她才捉弄他的。
片刻后卓耀与另外数十名仙长趁人不备，亦陆续离席而去。
看样子她已经吹了许久的风，洛音凡拉起她，发现小手果然冰凉，不由皱眉：“你尚未修得仙骨，不能吹太多风。”
卓耀再也撑不住，笑骂：“被人作弄了尚不自知，在这里丢人现眼，还不去换过！”
洛音凡尚未开口，重紫已笑嘻嘻道：“多谢宫主伯伯。”